范小青小说（专访范小青：官场上女干部再铁石心肠，但她内心还有柔情的一面）

张英

今年以来，世界范围内暴发了新冠肺炎疫情。对于社会的变化，作家比普通民众有着更加敏锐的嗅觉，全国政协委员、江苏省作协主席范小青也不例外。范小青说，“今年是一个特殊的年头，疫情让我们每一个人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也改变了我们许多。”

“我们都经历并且还在继续经历挑战，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她谈到，“我们过去在闲聊中经常会说到人类未来的一些话题，比如机器、瘟疫，但都会觉得，即便真的成为现实，那也离我们很远、很远。但是没有想到，它说来就来了。这几个月可以说是情况最复杂、感受最深、声音最多、心情最乱的时候。”谈到疫情对写作的影响，范小青认为，疫情“让我们重新审视许多东西，让我们成长进步，也让我们的写作我爱线报网发生新的变化。”

“无论作为什么样的作家，在当代写作，其使命其实就是为当代立传”。范小青谈到作家与时代的关系时曾表示，“写作者认识当代社会、理解当代社会，必须是全面的、深入的、辩证的，应该有生活的温度，有生命的热度，有理想的高度，有哲学的深度，还要有多方位的角度。这个使命有点重，但是值得当代作家去挑战、去书写”。

记者：万丽这个人物有原型吗？这个丰富、生动的人物让我想起来了刘震云《一地鸡毛》、《单位》中的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小林，都是大学毕业走进政府部门。

范小青：没有，肯定没有。有的话就不能写了，因为离生活太近。其实我在生活中有比这更精彩的东西，多的很，但是我不能写，我爱线报网因为我生活在这个地方，我身边的“女同志”太多了。比如说我们苏州市有9位女同志担任县市区一级的宣传部长。我必须划清生活与文学艺术的界限，我要考虑后果（笑）。你写一个真实的人物，可能你在为他鼓吹，他却认为是在批评他，这是很难沟通甚至根本无法沟通的。这也是我比较遗憾的一点。

万丽完全是虚构的，可能更多的是我内心的东西，只能说是我内心对这样一批女干部的一种揣摩。跟现实相比，文学是比较苍白的，现实要精彩浓郁得多。但是作为作家，尤其是离生活比较近的作家，有点像是在戴着镣铐跳舞的感觉。你得一心一意地去做，要把它做好，别人看了又觉得不是编的，是真实的，但又不能找到原型对上号，还要把现实比较深层次地反映出来，这个我爱线报网操作还是比较难的。

记者：整部小说，其实就是人性的异化过程。万丽身不由已，由一个天真、简单的大学生变成复杂、老练的干部，她学会了官场的运营，而且越来越得心应手。当然，她和所有身在官场的人一样，最后都变成了自己刚工作的时候最讨厌的那种人。

范小青：实际上，官场是男性的世界，作为一个女性，万丽也想挤在其中，她肯定会有这样的异化过程，在这一点上她和男干部是完全一样的。

有好多人跟我讲，“我见到的女领导都很讨厌，她们根本不像是女人—-”他们觉得我写的这些女干部不够狠，太善良了。其实那样的女干部我也了解，她们往往会牺牲很多东西，比如家庭、情感等，才能走到最后，达到她的政治目标。所以说，从普通人的习惯、认知我爱线报网来进行评价，万丽也是一个悲剧人物。

记者：你在小说里写了很多不同的女干部形象，从我的观点来看，她们之间对权利的争夺、竞争、进取和男性世界并无不同。

范小青：因为这个体制和它的游戏规则对是男性决定的（笑），但不管怎样，她们还是和男性不同。比如在政治世界里，男性可能为了一个政治目的、为了权利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家庭、亲情、爱情，但女性往往做不到，她们在最后关头，会因为情感而丧失理智，放弃已经到手的权利。虽然这是她一生努力的目标。（极少数人除外）

就像我在《女同志》里写到的李秋，那么坚持原则的一个人，最后为了她所爱的第二任丈夫，她放弃了多年坚持的原则，违规停止向万丽的房产公司追讨欠款，使得万丽得以让房产公司我爱线报网继续维持运转。另一个女同志余建芳在马上可以升任县长的关键时刻，因为和市委朱部长的情感问题，使得她的竞争对手有了把柄，她的仕途也中断了。作为一个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女干部，余建芳已经异化得很严重了，可以在工作上在职场是她早已经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物了，但是她的内心还在挣扎，会软弱，还有柔情。

记者：我看了小说，也觉得康季平这个人物不真实，太完美了。你是为衬托万丽这个人物，让他和伊豆豆当了绿叶。

范小青：对万丽的理解，大家都比较一致，但是对康季平的理解，有的人就觉得他太虚假，有的人问我你是不是为了改电视剧而加上去的？关于这个人物，的确争议比较大，我的初衷是在写作上需要一个人衬托万丽内心，怎么让读者去了解，我爱线报网不能老是写心理，比如万丽怎么想，情节上就没有冲击了。至少要有一个人去衬托她，就设计了这么个人物。但写着写着，康季平的作用就远远地不止这些了。从写作角度来讲，我可以把每一个人物铺开了写，但没有这么多的篇幅展开写。因为小说长度已经达到了40万字了，太长了。

所以康季平也是很仓促的一条线，比较生硬，写得不太自然。但这个人物是有关键作用的，他的存在最后给万丽强大的打击：原来在她个人努力的背后，是有背景的，这就是官场的游戏规则。万丽一直认为自己是有才华，有工作能力才能得到提拔，其实到最后她才明白，因为有康季平的舅舅向秘书长的帮助，她才能一步步往上走。女干部这么多，为什么领导就偏偏看中你了呢？所以，最后，万我爱线报网丽发现，她的努力、进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还得靠背景，又回到宿命感上来了。

宿命的东西或许我无法触及，但是人性和现实的冲撞是我想要表现的。其实谈到腐败问题，每个人都很灰心，但同时又很振奋地生活着，不光是女性，男性也是这样，不光是官场，其他地方也都是如此。很多事情，我们大部分人都能看破，但是看破了以后，我们还是在那里工作，在那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