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与洱海（滇池vs洱海：两座大湖里藏着云南文明史）

10月的一天清晨，滇池东岸艺海大码头，数百艘挂着白帆的渔船缓缓“出海”，驶向薄雾轻曼的大湖深处……一年一度的滇池开渔节上，这种百舸争流的场面是最震撼人心的一幕。

在群山云集的云南高原，能看到“大海扬帆”，让人恍若隔世。事实上这一幕已在滇池“海面”上存在数百上千年之久。正因为有了这些星星点点的白帆，滇池才从一泓沉默的碧水，变为生动而有灵魂的高原大湖。

云南人习惯称巨大的水面为“海”，云南九大高原湖泊中，不乏以“海”为名如洱海、程海者，即便是抚仙湖、泸沽湖这类以“湖”为后缀的水域，其实真正的当地名字也是“澄江海”和“鲁窟海子”等海字辈。云南的“海”之所以逐渐被称为“湖”，不过是近现代地理学普及【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之后的事情。

耐人寻味的是，云南最大湖滇池，却以“池”为名。关于滇池名称来源，一直众说纷纭，影响较大的有三种，一种认为来源于《晋书·华阳国志·南中志》里提到的“……有泽，水周围二百里，所出深广，下流浅狭，如倒流，故曰滇池”，另一种认为滇池位列群山，形同“山巅之池”；还有一种说法认为源于古滇国属地，等等。但无论哪一种说法，都只是试图解释“滇”的源流，并未说清楚为什么要叫“池”。实际上，这一源流同样可以从中国古代对湖泊的命名法则里找到，《易经·泰虞》里有明确注解：无水曰隍，有水曰池。中国南北把湖泊泛称为池者，滇池并非独例，在山西，关羽故里解州盐湖也被称为“解池”，此外中国各地还有数量不等的“【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天池”。当然，随着汉语的与时俱进，古意十足的“池”泛指湖泊用法在当代已经更趋于狭义了。

从古滇国开始，云南的文明发展便与滇池有直接关系。逐水草而居，这是人类天性。至少700年前，滇池水域还广达500平方公里以上，优越的气候加肥沃的湖盆，使这里注定成为云贵高原远古部落文明的集散地。在滇池之滨晋宁石寨山，滇王之印的出土，证明了数千年前这里已经发展起了以滇池为中心的部落文明。从地理条件看，昆明这片庞大的湖积盆地拥有着能够孕育统治重心的几乎所有优势资源，这在同样多山的云南甚少有可比拟的地区。

然而历史的发展却自有逻辑。古滇国之后，云南古代最昌盛的文明不在昆明，而在另外一个大湖之滨诞生。这个湖泊，就是著名的【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洱海。

洱海，云南第二大湖，也是云南众多以“海”为名的水域。洱海面256平方公里，其东西直线距离最短处不过五六公里，南北长达40余公里。在晴朗的日子里，如果从南岸往北看去，只见一片碧水接天远去，烟波浩渺中但见轻舟点点，确实有海的观感。但若从苍山俯瞰，这“海”，却只像一条宽阔的大河般狭长。这样的形状，真是像极了人的耳朵，于是有洱海之名。

与滇池地区一样，这里同样是水草丰美的膏腴之地，自古为鱼米之乡，经济文化随之逐渐发展沉淀。从公元八世纪中期开始，遥居洱海南部的南诏部落迅速崛起，并征服周遭各部，仿效中原建立起地方政权——南诏国。南诏国一度强盛，其领地囊括当今云南大部乃至中南半岛北部部分地区。从南诏起至【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大理国取而代之，洱海赫然成为云南的统治地标，时间长达600年之久。

当今悬挂于滇池之滨大观楼的“海内第一长联”中所提到：“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其中“汉习楼船”取自汉朝为了征西南夷而在长安开凿“昆明池”操练水军的典故。按清中叶大学者全祖望的观点，昆明池，实际上指的是洱海而不是滇池——虽然后者也曾有过“昆明池”的旧称，但公认昆明池指的却是洱海。

我一直对“汉习楼船”的夸张系数表示存疑。因为无论是滇池或是洱海，面积虽广及数百平方公里，但还不至于大到极度影响军事的程度。放在面积接近40万平方公里的云南维度上看，这两个所谓的“海”，其规模用“云南的两滴眼泪”来类比完全恰当。汉王朝要征服【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微不足道的“两滴眼泪”周边城池，道路有万千条，何至于到要在首都挖池练习水军的程度？

将洱海与滇池比喻为“云南的两只眼睛”，也是颇为形象的。它一东一西，不仅像地理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而且眼神内含情脉脉，更藏着云南深邃的千年史，这是两只会说话的眼睛。

自古以来，洱海与滇池，就是云南故事的两条主线，围绕着洱海与滇池，大理与昆明之间的“双城记”轮番上演。从元朝开始，随着大理国的覆灭，云南的统治重心再次回到滇池岸边。

据说，当初云南行省首任“领导”赛典赤·瞻思丁之所以迁移首府，是为了规避新政权在大理国古都大理的统治力量薄弱问题。毕竟，历经数百年的发展之后，那时的大理，其繁华程度完全可与内地大城相媲美，否则【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在马可波罗的笔下，不会专门提到这座城市（他将之名为“哈剌章城”），并花了大量笔墨描述在大理的见闻。蒙古人决心离开大理另谋重镇，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昆明。

与其说赛典赤将省会前往盆地面积更大的昆明是某种高瞻远瞩，倒不如说他只是继承了南诏的“遗志”。要知道早在南诏时代（公元765年），深居大理的南诏王凤迦异便开始在滇池东北岸筑“拓东城”作为南诏的“陪都”，这正是昆明作为千年古城的发端。赛典赤到了昆明之后，立刻整修河道、修筑水库、排干沼泽，大兴农业，一时奠定了昆明日后700年发展格局。而与之相对应的是，随着政治中心的转移，被蒙古人抛弃的繁盛大理则逐渐沉寂为一座安静的小城。双城记也由此告一段落。

也正是从那时【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开始，滇池的地理状态开始发生巨大变化。一度广达500余平方公里的大湖，在战天斗地的元代军民合力建设之下，不出几年，缩减了三分之一，大量的农田在昔日水面上出现了。一望无垠的沼泽地上出现了村庄农舍、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滇池的让位，使昆明陆地面积大增，跃升成为超越大理的新鱼米之乡。昆明城作为云南第一大城的地位从此再未被撼动。

在遥远的大理，大理则与洱海相依为命。但失去“都城”地位之后的大理，却开始续写安静祥和的小城故事。洱海的大小，对于大理人来说刚刚好。它不需要宏大改造工程来服务于历史使命。因而幸运地保留了万年不变的地理格局。今天的洱海，仍然和南诏大理时期一样，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洱海月苍山雪的巨大倒影【我.爱.线.报.网.】52xbw .cn 每日持.续更新.可.实操.的副.业.，它喂养出的大理被视为当今中国最值得居住的城市，成为大都会的喧嚣人群向往的乐土。只是不知道那些南来北往面对碧海蓝天，春意难平的各地小清新们，有谁会想到这一切竟与几百年前它的落寞有关系呢？

物事如此，世事如此。